前 言
雕塑是一门既古老又充满活力的艺术,在不同的历史时期与艺术史情景中,其内涵与外延均在不断的拓展。譬如就艺术形式与审美趣味而言,在古典向现代过渡的阶段,曾出现过作为形式的雕塑、作为语言的雕塑、作为技巧的雕塑、作为风格的雕塑。从现代到后现代阶段,也曾出现过作为结构的雕塑、作为剧场的雕塑、作为地点的雕塑。进入当代以后,雕塑艺术不但打破了传统雕塑所界定的艺术本体领域,而且在创作观念上发生了巨大的变化,比如追求作为身体的雕塑、作为时间的雕塑、作为社会雕塑的雕塑。我们不难发现,在每一次的突破与转变中,既有的创作范式、形态边界、审美习惯,乃至对雕塑的认知都在悄然的改变,而正是这种变化,也为雕塑艺术带来了新的发展的可能。
然而,有一种后果是我们需要预计的,那就是,最前卫的雕塑有可能最后是反雕塑的。这无疑是一个悖论。就像杜尚在追问“什么是艺术品的本质”的时候,却走向了“反艺术”。事实上,从雕塑走下基座,从现成品作为雕塑的新的媒介,从极少主义的“场域”变成雕塑艺术呈现不可分割的一部分,从时间、过程、观念替代了雕塑家成为意义的生产者……这一切似乎预示着,雕塑会走向终结,至少它的形态边界会日趋模糊。于是,一个急迫的问题需要我们回答,雕塑艺术会消亡吗?今天,我们已经乐于看到,来自于装置的、建筑的、3D打印的、影像艺术的手法融入到雕塑创作中,而且,即使在同一件作品的内部,也可能同时会发现有前现代的、现代主义的、后现代的因子存在。在那些保守的雕塑家看来,或者站在学院的立场,一定会有人说,是时候保卫雕塑了。倘若以开放与包容的心态,却会发现,在既有的范式的坍塌中,雕塑不仅没有消亡,反而更加充满了活力。而实际上,在中国当代雕塑领域,从1992年以来,这种活力大多数时候是由年青的雕塑家注入的。
“明天”雕塑奖从2013年成立以来,致力于奖掖那些具有艺术才华,且富有探索精神的青年雕塑家。今年共有三百多位申请者,包括台湾、香港、澳门的雕塑家,还有一位来自韩国。经过评委会的选择,共有20位艺术家参与到展览中。他/她们有的重视形式的观念表达,有的强调媒介自身的物理与社会属性,有的利用了装置、影像的手法,有的注重过程及其与观众的互动……在评选的过程中,我们既会通过作品的形式、语言、视觉、语汇、观念等多个方面去考察艺术家的综合能力,更为看重的是作品是否有问题意识,艺术家是否有方法论的自觉,是否立足于雕塑自身的上下文语境去思考问题。事实上,对于即将拉开帷幕的第四届“明天”雕塑奖来说,重要的不是结果,而在于行进的过程;重要的不是去言说某种价值判断,而是能呈现更多的可能性。它的意义也正在于,通过这一平台,让更多的年轻雕塑家走向前台。就像“明天”奖对“明天”的期许一样,其目的仍在于让我们敬畏时间,期待未来。
焦兴涛、何桂彦
2016年4月于四川美院